身体维权者：悲情维权的灰色隐喻

作者: 南方周末记者 杨继斌

　　孙中界砍下手指向“钓鱼执法”说不，在维权所抵最高处留下标记；张海超为求真相开胸验肺揭穿谎言，以满腔的炙热映衬外界的冰冷；而唐福珍为抗拒拆迁最终点燃自己。他们以鲜活的生命为权利而抗争，在刀锋和火焰中追求正义，他们是为生活奔波的小人物，是权利运动的悲情践行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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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是一系列血色的自戕：农民工张海超剖开自己，以证明他沉重的胸腔里装着一只“尘肺”；司机孙中界则用他滴血的小拇指告诉“钓鱼”执法者他十指连心的疼痛与无辜；而唐福珍则站在自家房顶，声嘶力竭抵抗即将倒掉的房产，然后点燃自己，试图照亮些什么。

　　这是一系列灰色的隐喻。

　　隐喻前仆后继：11月中旬，张海超接到湖北一个农民工的电话，央求张海超跟当时开胸的医生说说，也给他做一个开胸验肺。自从北戴河疗养回来，每天接农民工的电话、给求救的农民工写信成了张海超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。张海超说：在他们眼里，我是一个成功人士，他们希望我能给出一些维权的妙招。

　　孙中界回到了老家河南。他的手指已经不那么疼了，但医生说小拇指估计一辈子都无法复原了。有天下午他尝试了很久，可受伤的小指尖始终只能抻到80度。他的哥哥说，看上去像个问号。
烧亡后身体几无肉色的唐福珍已经下葬。这是一个爱美的成都女人。她留给世界最后的话语是，“找一张好看的相片做我的遗像”。

　　三个小人物的背后是一个弱者维权的群体。如果对伤害他们的外力不予约束，则每一个公民都有可能面临工伤、构陷以及侵犯私产的威胁。

　　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们会在这一年无法忘记他们，两个倔强青年以及一个美丽的女人。他们在维权撞壁后，被迫扮演自己的法官和仲裁者。

　　悲情维权另一处使人揪心的隐喻在于，当事件披露，以张海超和孙中界为例，他们所遭受的不公，往往就得到解决，这些结局意味着，这些不公，原本是可以解决的。

　　在张海超开胸验肺一个月后，他以及他的4名工友被确诊为尘肺；11月，卫生部新版《尘肺病诊断标准》开始实施。新标准将尘肺明确分为三期，删除了旧版中“无尘肺0”和“无尘肺0＋”的表述。

　　冬天曾是矽肺患者最怕的季节，但因为有效治疗，张海超这个冬天要轻松得多，他决定开春后去找一个力所能及的工作干着。

　　几个河南企业的老板看上了性格直爽的断指司机，要聘孙中界当司机的电话都打爆了，“都是好车啊。”孙中界说，准备注册一个“孙中界”商标，要专营各种渔具，包括鱼钩啦、鱼竿啦、鱼线啦、渔网啦。他委托记者给他做一个广告。而由他引发的行政问责，结果刚刚出来，浦东新区副区长和浦东新区城管局局长两位官员被给予行政警告。一个终生残疾的手指和两个行政警告，这是钓鱼事件最后的结尾。

　　唐福珍的死亡，则引发了全民呼山倒海般对拆迁制度的声讨。拆迁条例有望很快被修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