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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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荐:老师与学生


怎样的师生关系才合乎伦理
来源: 作者:邢小群  [2008-02-04 17:41:40]任何社会,都有责任伦理的存在。自尊、自重、自律,是每个人的人格选择。尊重他人,就是尊重自己。

    教师不但是知识的传授解惑者,同样也在师德、教德、人格方面垂范学生,古往今来,这是从事文化授业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。
    教师与学生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关系才健康有益呢?看过不少西方有关教育的电影,老师可以坐在讲台上讲课;学生可以吹口哨,表示对老师的赞同与反对。是不是艺术夸张,不得而知,但无论发生什么矛盾,影片最终表达的都是老师与学生在人格上的尊重与理解,而行为上姿态如何在他们的自由表达中是次要的。毕竟,他们没有我们自古以来师道尊严的行为框框。
    我是有中国传统教育背景的教师,不管理性上如何让我面对当今学生的行为现实,感情上,看到一些现象,总还是不舒服。
    下面列举我遇到的一些情况:
    5年前,我在任教的学院讲一门大学语文课,那是两个班一百多人的大课。通常我不点名,但我会以提问的方式注意到学生缺勤的情况。记得那天第一节课,我点名请一个学生回答问题,学生张某起来回答;第二节课,我点名请另一学生王某回答时,感觉其面目怎么这么熟悉?学生哄笑,才明白原来仍是学生张某。我就问:你究竟是张某还是王某?他只好告诉我,他是顶替另一个同学回答问题,那个同学没来上课。他大概受同学之托,不想让老师知道王某在缺课。我很吃惊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!顺口说了一句:“怎么能这样?”见到那学生已经有些不好意思,就不想追究,继续上课。这时就听一女同学大声说:“这有什么呀?”那种不以为然、怡然自得的声调,令我恼怒起来,便说:“现在只听说有假酒、假烟、冒名顶替的种种造假,让我们身受其害,无能为力,没想到居然还会发生假上课、假学生现象。你们觉得这很正常么?”学生无人作答,不想再耽误更多时间,以一人之过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。但不平静的心情已经破坏了我的讲课状态。
    很长时间,我不适应学生上课前踢踢踏踏地走进教室,一副半睡半醒之状。据学生告诉我,有些同学经常晚上两三点才睡,干什么?上网。这样,即使是上午9点以后的课,他们仍然是强醒之态地赶来,常常吃着面包、喝着豆浆或酸奶等待着上课铃响。我早已见怪不怪,也无劝导之兴趣。心想,只要上课时不吃就不错了。
    记得有一位同事曾经对我说,她每一堂课穿什么样的衣服,以什么样的仪表面对学生,都是用心而为的。一个教师这样追求自己的仪表与讲课行为的完美,老师这种自尊自重的心态,何尝不是对学生的尊重、对职业的自重?还有一位同事,每当给新的班级上课,总是郑重地鞠一躬,然后对同学们说,这是一个庄重的“立约”,从此,我们之间就形成天底下最值得珍视的师生关系了。他希望在契约精神的约束下,师生有一个健康、进步的关系。长期以来,我深感德行教育言语的无力,索性就不去碰他们,不给这类学生表演的机会,倒也相安无事。去年我的一门选修课结束,在开卷考试上,我提出一个问题:本学期你逃过“大学人文”课吗?谈谈你逃与不逃课的理由。这门课一、二、三年级的学生都有。我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同学对这门课提出看法及批评、建议。学生们的回答很坦诚。150名学生,大约有半数以上说没有逃过一堂课,理由是:
    A,感觉这门课收获很大,让自己明白很多的东西,信息量大,舍不得逃;
    B.没有逃课,怕老师点名。
    C.都大三了,梭角快被磨平了,这门课让我找回了自我,知道了应该选择什么,放弃什么。
    约二分之一的人逃过课,理由很多,也很有意思,我愿意一一介绍:
    A.我对公选课向来不重视;
    B.因为有事,送朋友,懒得下楼;
    C.因为有其他讲座想听,老师对不起;
    D.因为生病;
    E.看别人不来,也就不来了;
    F.对课上有的内容不感兴趣,中途就走了;
    G.因为老师已经说开卷考试,认为听课与考试无关;
    H.我与老师的观点不同,觉得无聊,就逃课;I,选修课必逃已经成为我的习惯,没有足够的精神,就不去上了;
    J.这门课考试好过(及格),就想逃课;K.上课没意思,都大三了,想一个人走走,散散心,现在杂七杂八的事很多啊!云云。
    我感觉逃课及他们的理由都是客观的。有些人如果肯与老师面谈,倒可以交流一下。记得有文章介绍,当年梁思成上课,听课人不少,有一次交代考试问题,竟然没有学生回应。原来注册的学生一个没有来,来听课的人都是旁听生。他只好感谢在座学生来听课。过去北大、西南联大这样的例子多了。还有一种传说:不会逃课的学生不是好学生,老师如果不以自己的教学魅力取胜,还有什么说的?我列举上述逃课理由,不过是让大家了解一下当今学生的学习心态罢了。
    我在大学从教三十多年了,眼见一茬一茬的学生,与老师的关系在慢慢地起着变化。1980年代毕业的学生,有人比我的岁数都大。在校称我老师,校外就直呼姓名,不管怎么称呼,都能感受到他们对老师的尊重。1990年代的学生,拿我当朋友,课外经常谈心,甚至她们的恋爱婚姻问题也经常与老师探讨。前些时,一个学生的孩子过十八岁的生日,让我写几句赠语,我为此给那孩子写了一篇短文:“花季瞬间,责任一生”。母女俩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代沟。2000年代,我陆续接触到少数民族的学生,藏族、苗族、朝鲜族.——感到传统伦理在他们身上保留很多,对老师的每一点帮助与关怀,都那么感激,让我都有些担当不起。与那些见了你像不认识一样的学生相比,我这个比较传统的老师,心里确实热乎乎的,更加强了自己为师的责任感。
    感觉舒服不舒服,与提倡不提倡无关。以我对现代社会个性表达的充分理解,我是坦然认可现状的。但是就像我对“孝道”有自己的看法一样,我对师道同样有自己的看法。我认为传统的“孝道”,只要求晚辈单方面的服从、孝敬,而忽视长辈对晚辈的人格平等与尊重,是不公平的;长幼之仁与孝,不能在互动中保持与增长,是人性的残忍。那么,传统的师道,不尊重学生的自由意志和个性,同样不合理,师生之尊与敬,不能在互动中保持与加强,其关系也是可悲的。在教与学合理的规范(制度约束)中,真正的师生关系应该建立在何处?相互尊重!当老师认真地准备每一堂课,以他从不迟到、从不无故缺课,并以严整的仪表面对学生时,学生应该意识到,这是老师对你们来此堂上学习的尊重;当老师看到学生不放任青春的性情,尽可能自律地认真面对学习时,老师也会视为学生对自己劳动的尊重。如果你对课程内容或老师的观点有看法,是否也应该以一种合理的方式表示自己对知识的尊重?
    任何社会,都有责任伦理的存在。自尊、自重、自律,是每个人的人格选择。尊重他人,就是尊重自己。无论是社会、家庭、学校,都应该让老师与学子们知道,在这个世俗化人生选择的时代,也是公民社会发育生成的时代,人之为人,士之为士,我们还要不要仰望星空,还要不要保持对高贵的尊重。
    (作者为大学教师)
来源:www.infzm.com
原文链接:http://www.infzm.com/review/pljj/200802/t20080204_36428.shtml
 


大学教师萧瀚的师道尊严
来源: 作者:南方周末记者 苏永通 发自北京 

 [2008-01-16 22:42:59]

在刘苏里看来,萧瀚是“现行教育体制下的一个异类”,他是一个真正的自由主义者,对个体的权利看得很重,而自我道德要求超乎常人。“他发出声音,和不与人争,同样都势不可挡。”
 

学者萧瀚:我和他“无私怨”和“私仇”,“但是我和他有不共戴天的公仇,就是来自教师伦理之仇”。
 
  1月4日上午,中国政法大学的“端307教室”,38岁的法学院副教授萧瀚给他的学生了上“最后一课”。从不使用教案的他,第一次写了一篇演讲稿,题为《如何度过我们的一生》,谈及人生、信仰,以及自己那一代人的经历。当天晚上,另一位政法大学教授在本学期的“最后一课”,与试图逃课的学生发生冲突。
  一周之后,萧瀚突然发表辞职声明。两个本不相识的教师,因一场“师道尊严之争”站到了对立面,对手抛出“阴谋论”,网友质疑其“作秀”,萧瀚被推到风口浪尖,甚至引来谩骂。
    众师友不赞成此举。北大法学院教授贺卫方认为,从“策略上看不合理”,萧瀚应继续坚持,而非言退。法学院副院长何兵也以领导身份发表公开信挽留他。
    萧瀚进入法大任教,至今4年整,主要教授“中国宪政史”课程。何兵说,这位老师向来“自由和散漫”,开会经常不到,表格基本不填,经常批评领导,主张教授专权,“弄得我这个‘领导’无从措手”。
    而在教员角度上,萧瀚却一直在“苦自己”。他的一节课内容,常要花几天闭门备课。他的同事王建勋说,每次讲完课,萧瀚都几乎筋疲力尽,“因为他极其卖力,生怕误人子弟”。
    何兵评价萧瀚“不是好员工,却是一个好教员”。而学校从惜才角度极尽宽容。
    类似填表这样的琐事,萧瀚与大学里各种条条框框格格不入,在友人看来不免有点迂,贺卫方觉得他追求人格完美近乎“洁癖”。
    “他对于一些事情有自己的坚持,而且一定会付诸实践。”何海波,萧瀚的天台同乡兼校友、现清华大学法学院副教授,也曾受托做萧瀚的思想工作,告诫他遵守学校相关规则,但“劝不动”。
    友人说他有时很执拗。在北大求学时,某知名法理学教授的一门“马克思主义法学经典著作选读”必修课,他因为“没按标准答案作题”而挂科,第二年法学院改革此课,由多位老师一起上,他才交作业过关了事。研究生毕业时,他感慨:“确实,北大不好进。可是,北大真好出。”
 
(一)
    1992年,从华东政法学院本科毕业;1995年后,萧瀚成为北京大学众多“边缘人”的一员;1998年第四次考试,他终于进入燕园,师从钱明星教授攻读民商法硕士。
    作为旁听生的萧瀚,并没有把精力花在自习室里。在他看来,复习考试是天下最让人讨厌的事情,而考研中的政治课则是讨厌中之最讨厌。
    “万圣书园”的老板刘苏里几乎天天都会看到这个瘦削的“小孩”来看书买书,不禁问他:“你是来考研的,还是来研究考研的?”这时候,他已听遍了北大众多名师诸如贺卫方、钱理群、朱苏力的课。
    同样毕业于北大的他的同事王建勋,正是在贺卫方的课上第一次见到萧瀚,当时他正手捧《古拉格群岛》课间苦读。有一次,贺卫方还让他在课上讲述了自己的读后感。
    入学后,萧瀚继续居住在成府街的胡同里,继续一贯的逍遥——比如逃课,看自己的书;不去图书馆,看自己的书。
    萧瀚深受父亲影响,喜欢看书、买书、赠书、办读书会。他的朋友无一例外,赞其学识渊博;他与学者圈的交往层次,更令同龄学人望尘莫及,不限于北大,不限于法学界。
    贺卫方眼中的萧瀚遍读文史杂书,视野开阔,不就法论法,愿意思考;有一些多愁善感,常发时代人文精神没落的感慨。在他的研究生同学、北京大学法学院教师金锦萍眼里,这位同学时不时能冒出几句很美的话,“我们都开玩笑地说他是吊书袋子的”。
    每次朋友见面,萧瀚总会谈及自己近期看过的书和电影,发现什么新观点,还会马上打电话与朋友分享。萧瀚的酒量不大,特别喜欢聊天,话题总离不开国家大事、传统文化、社会热点,经常一聊就是三四个小时,甚至通宵。
    金锦萍说,萧瀚关注现实,富有责任感,虽然观点不见得完全客观,“有时有点偏激,但立场中立是肯定的”。
    就在“边缘人”的几年里,这位北大旁听生,穿梭于课堂、茶馆、咖啡馆、书店之间,已经结识了贺卫方等学界名人。

(二)
    在萧瀚描述的其师友形象中,他对人格、思想与学问的要求尤为突出。
    2000年,萧瀚结识研究国学的学者王焱,并拜其为师,“他是改变我一生的人”,每提及恩师则必以“我老师”称之。王焱透露,萧瀚几次提出要行三拜九叩大礼,他拒绝了。在王焱面前的萧瀚,“有点拘束,怕说错话”。
    萧瀚对于王焱的治学以及超然的处世态度崇敬不已,“他秉持着一种已经消亡的古老传统,敬畏学问,对弟子严厉却不失循循善诱的涵养,这是我亲身领教过的真正的师道尊严。”王焱几次批评他沾染北大学子的“虚骄之气”,骄傲狂妄,萧瀚则在一旁保持沉默。
    他的好友兼师兄谢鸿飞说,在很多方面,萧瀚是一个很传统的人,尊重老师,尊重知识。“我常常跟他开玩笑说,肯定有很多人会说,‘我的朋友叶菁(萧瀚的真名)。’”
    已毕业的2003级龚同学仍记得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:“我最大的梦想是筹集资金将‘礼’完整地搬上荧屏。”还记得他表述过这样的“课堂纪律”:“上课你(指学生)走是因为你有事或者我讲得不够好,你吃东西是因为你饿,你睡觉是因为你困。”
    在辞职事件之前,萧瀚在博客上阐述了自己对大学教育的见解:逃课是自由的象征;上课可以睡觉、吃东西,但不能破坏环境影响他人;课堂不是教堂,教师不是牧师,老师的话学生随时可以质疑……
    萧瀚的学术批评对象,就包括了学界权威、母校北大法学院院长朱苏力,直指其“严重违背学术伦理,破坏学术规范”。
    而当老师的萧瀚,对改变学生学习和思考方式有着强烈的冲动。他对80后一代有忧虑,但却坚持认为,大学生是成年人,应培养他们“自由、独立的学习精神”,大学教育要培养现代公民而不是奴才。
    一个学生回忆,当问及对“封建”一词的看法,专制、落后、保守、残酷……这样的词汇立刻涌出,连她自己也惊讶,“它们是何时悄悄潜入我的大脑并埋伏下来的呢?”而萧瀚的解释只有精辟的六个字“封土地,建诸侯”。这位女学生顿时有“醍醐灌顶”之感。之前他们所熟知的历史,完全由教科书构建,“每一个字都是铅印的真理”。
    在“万圣书园”老板刘苏里看来,萧瀚是“现行教育体制下的一个异类”,他是一个真正的自由主义者,对个体的权利看得很重,而自我道德要求超乎常人。“他发出声音,和不与人争,同样都势不可挡。”

(三)
    硕士毕业后,萧瀚任职于茅于轼所创办的天则经济研究所,并担任胡舒立主编的《财经》杂志法律顾问。
    那时“天则”刚创办“中评网”,萧瀚的名字随着大量的时评开始为人所熟知。在历次公共事件中,从“孙志刚案”,到“刘涌案”、“黄静案”、“佘祥林案”,屡屡能见到萧瀚的身影。尤其在SARS期间,他几乎每天一篇时评,引人关注。而他的真名叶菁,许多人并不知晓。
    王建勋发现,这两年萧瀚的时评在减少。“他在克制自己,少写时评,担心时评会破坏甚至摧毁他多文体创作的目标。”萧瀚认为,时评是除了论文之外,“最没有艺术性的文体”,他正准备建立一个时评分博,以让自己的“追远堂”(他的博客)回归到原来清静如水的状态。
    萧瀚所教授的“宪政史”独辟蹊径,从先秦开始研究,国内尚无二人。贺卫方说,萧瀚对中国古代思想文化的情感仍在加深。他对学生说,“请不要用‘繁体字’来称呼我们祖先的精神遗产,这是很不敬的,如果硬要给它一个名字的话,就称它为‘传统汉字’吧。”
    他写诗,写影评,也写小说。在他的博客里,即使是社会新闻,也能编成工整的七言古体诗。“诗是太阳。”他说。
    萧瀚依旧书生意气,时而会提到的一句名言来自陈寅恪为王国维作纪念碑铭首提的“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”。这句话,在他当年考研的出租屋里悬挂着。
    刘苏里十多年前见到的“文弱书生”萧瀚,与现在基本无异:讲究生活品位,很整齐的头发,很整齐的着装,与人交往,保持礼节;内心依然强悍,“别人不说话的时候,他一定会说”。
    一个月前,他才得知,自己眼中的这个“小孩”,已近不惑。
来源:www.infzm.com
原文链接:http://www.infzm.com/news/xwjj/200801/t20080116_34914.shtml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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